說魚

文圖/檀姜

  《戰國策•馮諼客孟嘗君》一則故事里,有個著名的橋段,說是馮諼投奔田府之初,窮困潦倒,加之又不自吹自擂地標榜自己有通天之才,所以被當作普通群眾收編下來,工資和福利待遇都很低,伙食也不好,結果馮諼不樂意了,跑到人前,倚著柱子彈著佩劍唱起歌來:“長鋏歸來乎!食無魚”,事情傳到孟嘗君耳朵里,他覺得這樣有損他樂善好施、禮賢下士、不計回報的高尚品德,立即就批示給馮諼改善伙食水平。馮諼吃上了魚,果然就安靜了。雖然后來在那里彈劍唱歌,不過他的新要求跟伙食一點兒關系都沒有,可見能吃上魚,對一個“士”這種階層的古人來說,是一種比較滿意的生活狀態,大約就跟今天的白領能在辦公室里享受到免費咖啡一樣的心情。而孟子的名言,則更進一步說明了魚在古人的飲食鏈條里占據的重要地位,“魚,我所欲也;熊掌,亦我所欲也,二者不可得兼,舍魚而取熊掌也……”,將魚和熊掌并列作為選擇項,對于今天的人來說,簡直是個超級玩笑,邏輯上甚至有些欠揍,不僅是因為魚與熊掌根本已不具備可比性,更因為從動物保護的角度來看,吃熊掌也屬于一種殘忍而野蠻的飲食欲求,理應受到嚴重鄙視和唾棄,如果要一個現代人來選擇,無疑“舍熊掌而取魚”才是正解。

  不過,現代人顯然早已喪失了把魚上升到“義”的高度來探討的興趣,一條魚值不值得關注,沒做人處世什么事兒,只跟大廚對它施展的烹飪大法密切相關。一方面,魚肉固然能與“鮮美”、“細膩”之類的美好詞匯共進退,另一方面,也能勾起“腥”、“多刺”之類不愉快的聯想,所以擺在現代人面前的現實問題是“吃魚,還是不吃魚”。

  西餐里倒是不存在這樣的糾結,原因很簡單,洋人粗枝大葉、魯莽草率的性情,根本應付不了魚刺纖細密集的狡黠,中國人甘之如怡的河鮮幾乎都被他們視為畏途,堅拒于餐桌之外,“無刺”這種簡單粗暴的一刀切式選擇標準,更將他們能吃的魚范圍拘囿在幾種質粗肉實的海生品種里,烹飪方式也不過“煮”、“炸”、“烤”幾種基礎手段,“和味”之精妙,“品味”之悠閉統統沒有存身的余地,自然也就不見中國人似的猶豫,非不為也,是不能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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